Chapter5（2 / 2）

狠狠倒抽一口凉气。

那些都是他不熟却也说得上认识的人：俘虏营的看门人、巡值的卫兵、宫殿门口的亲卫队长，还有——

他一下捂住嘴才不让自己惊呼出声。

那是首领。

即使不愿承认，但他脖子上标志性的兽牙已经证明了身份。诺亚甚至认出了他肩上被野狼抓出的深深疤痕，伤口日积月累结成凝固的血痂。男人闭着眼睛躺在地上，死前微微皱眉，像是遇见了令人不快的东西，然而他却再也无法开口了。

意外的是，这些人的身上没有流一滴血也没有任何伤痕，仿佛在睡梦中便被平静地夺取了生命。死无对证，部落群龙无首，面面相觑。

部落里的巫医很快也赶来了，人群立刻散开，恭恭敬敬为他让出一条道。他蹲下左看右看，又把尸体翻了个面，摇摇头。

“是月族。”戴着金属面具的巫医抬头，声音尖细，“他们诅咒了我们的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愤怒的人们呼声震天，誓要为族人报仇。他们敬奉太阳光明磊落，最见不得月族的阴招。被原本是阶下囚的人反咬一口，此时任谁也难以咽下这口气。安逸的生活至此结束。部落需要战争，需要掠夺，需要疯狂的征伐让敢于冒犯他们的人望而生畏，屈膝臣服。

趁着其他人议论纷纷，诺亚终于挤出了人群，绕到了巫医身旁。他正和首领生前的几个亲信交谈，商议如何决出新的领头人。诺亚蹲下身，仔细翻看地上那几具已经无人在意的尸体。在部落里，死亡是司空见惯的事。野兽、疾病、战争都会致使人口衰减，而族人旺盛的生育力又不断产出新生命填补空缺。太阳会指引死者的灵魂投向新生，所以不必为此忧愁。

后颈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昨夜也是如此。诺亚忽然想到了什么，急不可耐地扯掉尸体肩上的衣物。

每个人的后肩皮肤上都藏着两个小小的血洞，像尖利的小针却深可入骨。

“我知道是谁杀了他们。”他抬头看向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的成人。

部落唯力量至上。诺亚年纪轻轻，却已经因为一身本事小有名气。其余几人没有当他在童言稚语不置可否，纷纷投来目光。

“我会带你们复仇。”

俘虏营。

诺亚掀开布帘。愤怒的族人在他身后手持武器，虎视眈眈。

老妇人坐在破布堆中，面色不变。

“您回来了。”她从容地招呼诺亚。

“他带着她们逃跑了。”诺亚肯定地道。他看见墙角羊排的肋骨。被啃干干净净，白得像被削过。他还记得那个小女孩谨慎地打量着他又舍不得放下鲜肉的模样。可惜，他并没有被领情。

老妇人微笑。

“你为什么不一起走？”诺亚问，“你应该也可以逃跑的。”

“我已经老了，是个累赘。”老妇人摇头，“保护‘神姬’是我们终生的使命。”

她的身体在黑暗的营帐中同样散发出莹白的光芒。异象让诺亚身后的士兵都后退了一步提起十分警戒。但诺亚一动不动，那相比安卡达身上的力量实在是微不足道。

“我看见了……”老妇人抬起头，明明蒙着眼睛，却像是注视着虚空，“她们很安全。”

她露出满足的微笑，收回目光看向诺亚，“不必同残烛之年的人多言。请尽快吧。”

诺亚想他其实并不恨这些人。他甚至应该感谢——如果不是安卡达杀了首领让权力网出现了空白，他恐怕还需要经过一番曲折才能在话语集团中占据一席之地。但部落已经为此怒不可遏，更何况如果不是有露娜的保佑，他此时也应该已经和地上的尸体躺在一起。

“抱歉。”他说，抬起手。

刀刃落下，鲜血缓缓浸入黄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