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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逸怔了一下,而后发出一串哼哼唧唧的古怪笑声,深表赞同地点点头:“对,我是龟头红肿。”

我平生最怕鬼。

从马葫芦盖动,到看见这个不知是什么玩意儿的玩意儿爬上来,几秒钟的时间,我后背上已经密密麻麻爬了一层的汗,衬衫贴着皮儿,已是湿透了。

别墅是我的别墅,院子是我的院子。戴逸在我的家闹这么一出,明晃晃的路灯打着,底下人不一会儿就全聚过来。

“戴老师今夜拾掇得真是器宇不凡。”我情真意切地夸他,“您有事儿?”

还没等戴逸编出理由,外头已响起砸院门的声音。门外的人用跑调的中文大喊“开门”,我恍然大悟。

等到戴先生躲进屋,我亲自去开了门。

门口的几个人穿着西装,腰板笔直,挺胸昂首,下巴微微抬起,故意用鼻孔看我。

鼻孔毕竟不是用来看人的,等打头那人发现是我,他那高贵的头颅终于稍稍放平些:“何桑。”

他说明了是来搜查刺杀少佐的犯人,我便和颜悦色地回:“这里是法租界。宪兵队不好进来吧?”

他们的身板僵了一下,我继续说:“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给法租界总督察长去个电,问一问,宪兵队能不能进来抓人。”

日本人如临大敌地告辞,手下上前关上两扇铜门,‘咣一声,门闭得严丝合缝。我回头,戴逸从角落里跳出来:“何先生大恩大德,磨齿……”

“毙了!”我打断。

戴逸一愣,手下人也一愣,我重复道:“愣什么,毙了!”

戴逸“扑通”就跪下来,双手合十,行了个五体投地的礼:“何先生,我……”他迷糊着、犹豫着,突然一嗓门起了高调:“我爱你啊!”

我一愣,手下人也一愣。

“爱你奶奶个腿儿!”我缓过神,“毙了!”

“何先生!何叔!爷爷!”我的辈分噌噌长,眼见着要成戴逸的十八辈祖宗,只见他深呼吸一口气:“小嫚呀!!!”

带着戏腔,嚎得就跟小嫚死了似的。

何小嫚的睡房果然‘噌的’亮起了灯,支棱八翘的小脑袋从窗户伸出来瞄了一眼,然后直接‘噔噔噔’下楼跑到院里,我低头一看,小嫚还光着脚。

她有点不敢认,嗫嚅着:“戴老师吗?”

本来也只是想吓唬戴逸。我的人在法租界里是不带枪的——想毙都没法毙。

我借了浴室给戴逸洗澡。

喷头‘哗哗’呲水,我在房间里想不通一件事:

大先生把地下党的名单给了日本人,大先生害死了一百多位志士,大先生该死。

戴逸杀他,这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戴逸那龟头是如何肿起来的?

我还想着,他已经他洗好出来了。

他可能是问了什么‘毛巾在哪’、‘有没有衣服’之类的,可我没听见。

所以他是赤条条走到我面前的。

戴先生挺白的,身材顶好,脖子和肩之间有太阳晒出来的分界线,水滴沿着他脖子往下滑,沿着他胸膛往下滑,沿着他大腿和小腹相接的那一条肌肉线往下滑。

我站起来走去嗅了嗅他的头发——酸馊。

戴逸刚从下水井爬上来时臭得昏天暗地,那味道过于刺激,容不得分辨。如今倒清晰了,是沤腐的食物的酸馊味道。

回忆势不可挡地被勾起来。

饭店没来得及倒的桶里的泔水,就是这样的酸馊味道。

我猛然捂住嘴,酸水铺天盖地从食管翻涌上口腔,生理泪水充盈,鼻腔肿塞,我阻止不了,呕吐物眼睁睁地喷溅了戴逸一脸、一身。

我把吃的东西吐完了,开始吐胆汁。

胆汁又苦又绿,热乎乎的恶苦的汁水路过喉咙,越吐越想吐。

我跪下来,突然发现戴逸伸了双手。

他用两手摆成一捧,接着我的呕吐物。

直到我终于吐好了,抬头,看见戴逸的脸。

他满目惊愕。

而我认出了那双手。

他也认出了我。

原来早在男科诊室之前,我便见过他。

那时小嫚还没有断奶,可姆妈已经死了,和我一家十一口一起死了。小嫚没奶喝,天天嚎到嗓子哑。

我们那一条街的孩子都成了小乞丐。天天凑在一起一路逃难,开始时有十来个,最后到上海只剩下小刀、我、小嫚。

戴逸路过时,他穿着笔挺军装,檐帽中央是青天白日,已经是个青年模样。我拽他裤脚,他给了我吃的。

但那东西和石头一样硬,我咽不下去,他拍我的背,我就吐了。

他就像刚刚那样,双手盛着我又黄又绿的呕吐物。

我的心如同被缠上了铁丝,一圈又一圈,密密麻麻的。

戴逸又进浴室涮了个好歹。帮佣进屋收拾好了屋子,喷上法兰西香水。

这回他连手指的皮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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