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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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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夏秾的家是一座老房子里微不足道的其中一间。

他呱呱坠地,它岁月峥嵘;他风华正茂,它苍颜白发。房子的年龄是他的两倍。

它面色灰暗,颜色斑驳,墙皮剥落处,露出洁白内里。墙上有个地方,墙皮掉得很规律,看起来像世界地图上一长条的马来群岛。往天花板上看,裂纹如山脉,从头顶蜿蜒到墙根,裂缝处墙皮鼓起,鲜活生动如人暴起时的青筋,似乎立刻就要破体而出。

裂缝不少,南方多雨,每逢下雨,徐夏秾一旦靠墙睡,就会被从屋顶裂缝里渗下来的雨滴滴到。

徐夏秾家有长年累月被油烟熏黑的墙,他的奖状和各种幼儿启蒙的墙贴贴在墙上撕下来后留下的发黑胶带痕迹,他上幼儿园时自己拿蜡笔在墙上画出的火柴人,自己给自己量身高而在墙上拿笔划出的厘米刻度,被虫蛀的沙发和门,前几年躺在沙发上能听到虫子蚕食木头的声音,木门附近的墙体被徐夏秾他爸喝醉时砸坏,因为他们不肯放他进门——那里有一阵是很难堪地敞开了一个漏风的大洞,好像一伸手就可以摸到门里的锁头,后来即使用水泥补上了,也毫无掩饰,太赤裸裸,醒目得像一块伤疤。

蟑螂是常客,徐夏秾也从不忌讳老鼠。在楼下,在大院门口,肥硕如他小臂的灰黑长毛老鼠常常大摇大摆出现,他总是会停下他的电动车——这种时候,杀生既没必要,也无好处。

他骑车是这样,却难保哪只不幸鼠类命丧私家车轮胎下,这种场景也是经常有的。

死了的老鼠一定是被压扁的,内脏溢出,和灰黑毛发混合在一起,在烈日高温下曝晒,腐臭味冲鼻,徐夏秾屏息路过,却躲不过扑着死老鼠的苍蝇嗡嗡巨响。那声音其实像水闸开放时,江水的滔滔涌流声。

条件如此,徐夏秾很难想象向觉非这样的人为什么偏偏选择这样一个地方落脚,他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徐夏秾一边想,一边绕开一只腐臭的死老鼠。

人已经走到坡下,徐夏秾却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了一眼,坡上空空荡荡,没有一辆车停在这里。

徐夏秾步子停了一停,看了路边那栋最显眼的房子一眼,又接着走出去,去找黄浩波,他的朋友。

夏天日头毒辣,他们约在了一家奶茶店,看上了那里的空调清凉。

奶茶店里人声喧闹,有人起哄、打牌、抽烟。

徐夏秾点好奶茶,坐下来,把手机扔桌面上,用骨节分明的手点点桌子,不客气问:“叫你爹出来什么事?又是你的爱恨情愁?”

懒得理他那句调侃,黄浩波手里捂着冰凉的奶茶,喜形于色:“她家人终于同意我们在一起了。”

徐夏秾没有说话,露了个笑,模棱两可,嘴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还是说:“那恭喜咯。”

黄浩波和他女朋友,一个是本地有名的商人家庭,另一个却来自珠河镇辖下的农村。徐夏秾其实并不看好这段坎坷的恋情。

这时奶茶店员把他点的奶茶端了上来,徐夏秾稍稍移开面前的手机,对店员点了点头以示感谢,犹豫了下,一语双关地暗示:“你们要走的路还很长。好好走下去吧。”

黄浩波此时春风得意,眉毛都挑得比天还高,似乎只听到了后半句:“那是一定,你等着吧,到时一定请你喝喜酒!”

徐夏秾一笑:“你记着。我一定给我的好大儿包个大红包。”

黄浩波笑着捶他肩膀一拳:“给老子爬。”

两人期间又聊了些别的事,临了黄浩波拿出一大袋荔枝,说这是他老家门前那棵荔枝树结的果,他们家吃不了那么多,他妈死活让他拿一些分给徐夏秾。

徐夏秾笑笑,不客气地拿了回去。

他路过坡下那栋格格不入的房子时,鬼使神差地走进了栅栏里,抬起手,手指屈起,莹白的手指顿了顿,才又轻又慢地敲了敲门。

徐夏秾心提起来,高悬空中,一秒、两秒、三秒,没有听到回应。他像失落,又像松了口气,刚想当作无事发生,转身走人,却被某个不速之客吓了一跳。

此时天阴,微风吹起一片树叶,打着旋落在两人中间。

那位不速之客倚着他家的栅栏慢吞吞问道:“徐先生有何贵干?”

这其实是他们正式意义上的首次相见。

向觉非身形颀长,比例优良,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薄而红润的唇下长了颗黑色小痣,不累赘,反而平添风情。他皮肤白得透明,徐夏秾甚至能看清他额角处的一根蓝紫色的血管。

徐夏秾想了想,举了下手中提着的塑料袋,说:“今天朋友送了我不少荔枝,路过你家,想看看你在不在,顺便送一些给你尝尝。”

向觉非一笑,路过徐夏秾,把钥匙插进门里一扭,这才转头对徐夏秾说:“却之不恭。天气热,徐先生不妨进来喝杯水。”

徐夏秾本想婉拒,话到嘴边又咽下,顺水推舟地跟在向觉非后面。

在玄关处有几双鞋,徐夏秾把东西暂时放下,弯腰换上了其中一双,他眼神扫过屋内装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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