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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直视自己倾慕的人。于是那一次她当了逃兵,落荒而逃的逃兵。

那天之后,樊灵枢的笑容总会不时入梦,扰乱一池春水。

杜若每日在躁动的快乐里修行,整颗心似乎都浸泡在甜蜜的水汽里,她依旧偷偷跟着樊灵枢,像个甩不脱的影子,她一边想在心悦之人的身边留下存在的痕迹,一边又惧怕他的接近,怕他会嫌弃。

有一天,樊灵枢不知为什么心情不好,跑到月宫去借酒浇愁,她担忧地在石阶后等着,却瞧见了玉兔亲他脸颊的一幕。那一刻,杜若的心似乎被攥住了,甜蜜的水汽被一双大手挤掉,她难过又窒息,若不是这一幕,她也许不会意识到自己的真心,她是那样不愿把樊灵枢拱手让人,她是那么想独占他的身心。

后来,她听闻玉兔的事只是一个误会,如同春天的小草,她重新活了,雀跃起来了,于是她决定要送给樊灵枢一把剑,一把能证明自己的存在,能表达自己心意的剑。送剑的那天是个晴天,她心跳得快要蹦出来,樊灵枢笑一笑她就要想捂住心口,樊灵枢说一句谢谢,她觉得自己快要升天了。那天的一切都很美好,除了一点点,那天她一时着急,傻乎乎地把剑名取成“忘情”,看樊灵枢的表情,好像不大喜欢……

快乐的记忆好像就到这里了,杜若也在很多个无眠的长夜里想过的,想孔雀那样的上仙,怎么可能喜欢自己?他有无数选择,有更好的配对,说不定她只是无聊时他的消遣,是他心血来潮逗弄的小丫头。就像……随便的一只小猫小狗。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把姿态放得够低,不会再失望了。可是,那天百花宴,却是她永不会忘记的噩梦。本就是上仙云集的聚会,她是高兴得昏了头才会相信樊灵枢是真的邀请自己。

高高的殿堂上,所有人都像是看待玩物一样地望着她,水瑶笑得尤其讽刺,指着她嘲笑道:“大家看呐,这就是那个喜欢樊灵枢的野丫头,听说倒贴成瘾,又是偷窥又是送礼呢。”

另一人附和道:“孔雀上仙,你也太善良了,就纵容这样仙格低劣的野草巴结你,要是我,早让她滚了。”

“哈哈哈……”

大堂上一片取笑之声,每个人的目光都似化作利剑,杜若战战兢兢地立于殿堂之下,仿若承受万箭穿心之苦。是啊,就是万箭穿心,穿的是她小心珍藏的那一片爱慕之心。她鼓起勇气仰头去看樊灵枢,端方自持的孔雀上仙面色不改,一边喝酒一边与身旁之人调笑,对正被万般嘲弄的自己不闻不问。

她错了,原来这才是真正穿心的那一箭。后来她干了什么来着?她好像是大喊了一句不喜欢孔雀,喜欢的是风裳羽。然后她再次没出息地哭着跑走了。没有人追上来,她就是那样不被在乎。

后面的记忆模模糊糊,浑浑噩噩,她不明白,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怎么会让人这么难过。

杜若不知自己度过了怎样的一段日子,她原以为这就是极点,可她还是太天真了。那个她曾经放在心尖上仰望的人,不仅玩弄她的感情,还冤枉她,让她去死。

不知怎么,她好像忽然成了众矢之的,天庭上混乱起来,不断有人着魔一样地想要杀她。她怕得不得了,那么多的人对她围追堵截,她四面楚歌。原本熟识的朋友下一秒可能就会对她亮出兵器,她不杀人,就会被杀。

可是,她明明只是反抗而已,她明明只是不想死而已,为什么传到别人口中,她就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漫天血雨,数不清的敌人,她孤立无援,无能为力。她只有杀人,杀掉一切想杀她的人,杀掉一切说她是魔头的人,她麻木般探手捏出别人的心脏,她在心中呐喊:谁来帮帮我?谁来阻止这一切!没有人,她绝望得想哭,却无能为力。

后来天庭终于派人镇压了,领兵的人一席白衣,还是那么耀眼,还是那么好看。只不过,他与那些叫她魔头的人一样,不问缘由,把她当成了罪大恶极。

那一天仿若重兵压境,杜若杀红了眼,刀光剑影齐齐压下,有人大喊杀了女魔头!

天空里爆开一道金光,晃得人看不清东西。

杜若好像看见了漫天白羽,那当中的几根金光雀翎特别显眼。

随着那句杀了她的呼声,她苦苦仰慕的人第一次与她那样靠近,近到能听见他的呼吸,感受到他心脏的跳动,然后在那个如同拥抱般的距离里,忘情剑直直刺入了她的胸膛,红色的剑穗摇摇晃晃,像是命运的一个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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