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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澄穆持(4 /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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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错了。”

他小心翼翼去瞄宋澄的脸色。

宋澄的脸依旧浸在阴影中,眼眸却极分明,能看清是偏淡的琥珀色,细长眼尾又平添几分冷冽。

“你喜欢把大大小小的事都揽到自己头上?”他这么问了句。

“……谁想呢?这么多年,快成习惯了。”穆持嘀咕道,轻得他都快听不见了。有些事就算明摆着是别人赖到自己身上的,还不是只能认这笔糊涂账。

宋澄面对他拉下斗笠,他放松下来,胸口却像被塞了团棉花似的憋闷得厉害。

“功法看得差不多了。”宋澄只留给穆持一个瘦削得不像话的侧影,“且让我一观,你的体会,究竟到了哪层境界。”

他顿了顿,慢慢搓去指腹上的尘土,似无意道:“那之前,先上药吧。”

贰、梦境

穆持叼了根狗尾巴草躺在草坪上,手边一丛银丹草像半边剃毛的羊羔,一半光秃着——被他揪掉嚼了。

他翻过身,滚到树荫下大石头边,换个地方神游太虚。

自前些天稀里糊涂地认了半个师父,他就未在白日里看到宋澄了。要不是知道守墓人有守夜的规矩,他还以为师父是在躲着他。

没劲……

他头一歪,掩着嘴打了个哈欠让自己坐正,一门心思想着夜里怎么才好堵到人,耐不住日头太好,迷迷糊糊就在茅庐外睡着了。

梦里他立在岔路口,四面朱楼挂灯,红艳艳的灯笼串了满街,来来回回的人穿着的衣服也映得红彤彤的,仿佛都城上下都烧着一般,而只有他周围一丈内了无颜色。

不像做梦,可确实古怪。他分明记得刚刚还抓着一串淋满厚厚金黄糖汁的糖葫芦,一眨眼却握着一只不知道是谁的手,似捏着硬梆梆的五根竹条一样,但他本能地握得很紧。

这手让他想起白骨精。

该怎么描述才好呢?薄薄的皮肉覆在骨上,像兽皮鼓上绷紧的薄膜,又像瓷胎表面光亮的白釉。

穆持牵着那只手走了很长一段的路,穿过繁华的街巷,到渡口停下。倒映繁星的河面上挤着一条条小舟,水灯随水波朝这飘过来,他听人说过前朝的习俗,七月十五灯,常以此寄哀思与亡人,又或以此引路,结一座连接人世与酆都的桥梁,如此在寒寒幽冥黄泉之下,便可走得方便些。

拉着他的人松开他,托着盏河灯放到水里。他不及看清那河灯飘去何方,大致看到一片片连绵不断的彼岸花海也似的灯火,然后他就醒了。

而他还真扯着一个人的手。

他顺着月光下愈加惨白的手背,空荡荡的袖管,没入暗影中的清瘦腕部逐一看过去。

穆持:“……”

如来佛祖玉皇大帝啊谁来告诉他宋澄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不过,他好像成功把人逮住了?

他果断闭起眼睛装睡,既窃喜又尴尬,须臾就绷不住了,心虚地抬起半边眼皮。

“还不放手。”宋澄的手掌稍稍向上抬了抬,他就势一松,张张嘴习惯性地想道歉,在他梦境里出现过的手犹疑着在发心处顿住,轻拍了拍。“梦魇了?”

穆持脸上一热,不便直说,只好编个理由搪塞他:“我梦到……我娘了。”半句托词,也成真话,他捂捂发热的眼眶,很快摇头笑着自语道,“说这做甚么,这次下山可不能贪嘴,得省着点,凑合着买盒胭脂。”

也不知这几日娘的寒症好些未,那些个成天到晚搽脂抹粉烦死人的女人,有没有给娘找麻烦。

他直定定往夜雾里望,心想庭院里手指粗细的爬墙藤该爬满篱笆,再过四五年,到他这一辈的族内大比,拉直的藤条就有半个人那么高。

宋澄挨着他坐在临近的石头上,戴着斗笠,那身阴郁的鬼气倒是淡了。他虽不善察言观色,也明白穆持并不好受,稍一踌躇,改拍为抚,自生来未有这等举动,不免有点僵硬。

“离开一两日也算不得什么。但修行不可落下,别让我宋澄觉得自己看错了人。”

“……嗯。”

至少年面色如常,他方不疾不徐滑下山岩,轻灵飘忽如这茫茫山雾,穆持下意识地拢拢五指,抓到的只是一团空气,夜雾中似有若无的湿意蛇一样绕在指头上,仿佛之前他握住的那只手未曾存在。

他心神晃动,如受蛊惑般,凑近嗅了嗅。

——汒山的夜雾里,裹挟了草木清爽香气,亦流淌着山泉湖水的清冽,沁人心脾的清甜味应当是茅庐前后栽种的花草。纯净清幽而又纷杂难清的种种气息中,却还蕴含着几缕极淡极淡的檀香,不似佛堂中温和恬淡,是令人极舒畅的冷香。

站月光里的人却不言不语,像游离世外,没半点人气,说死者诈尸也可,说孤魂野鬼亦可,单薄得就像坟墓里钻出来的。

他突感倦怠了,低落道:“宋前辈,我不叫你师父,也不自报家门,有些事,你也……别问我,成不成?”这般不妥,他慌忙掩饰道,“前辈你挺年轻,叫师父总觉着别扭,我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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