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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澄穆持(7 /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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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退维艰的境地,奇迹般地冷静下来。

静心。

这两个字在他齿间绕了绕。

真是滑稽,人世这么吵这么闹,软红十丈里走卒小贩的吆喝,烟花雨巷里琴娘的痴嗔笑骂,呼卢喝雉的人拍着桌,吃斋念佛的人敲着木鱼,从未消停一霎,山林纵然静好,也还有鸟雀叽喳;诱惑也多,娇娥少艾配绮罗香袖,珠光宝气映琼楼玉宇,腰缠万贯,赫赫功名傍身,那是说不尽的风流恣意——好端端的大活人怎能静得了呢。

一个劲儿把喧嚣当空气,不是闲着发慌的么。

他数着数,摸清宋澄奏琴的规律,专心听着瀑布声响——

嗯?那声音好像……轻了点儿?

他悟到了其中窍门,一提气攀上左边的岩石,又折身一翻,宛若姿态轻巧的小燕扶摇直上,如是三两下便至洞口。

穆持喘了喘,赶不上奇怪这洞中为何尽是雕花石地且还有着不同月光的光亮,目光立即被正中高足八尺的石碑抓了个正着。他贪婪地读着石上的文字,一行行看罢,终究未找到想要的讯息,只瞧见石碑边的一尊菩萨像的莲花座上卧着的玉简,十有八九是宋澄点的那个。

穆持取下玉简,抬头方知那放柔光的是几颗硕大的东海夜明珠,脚下石刻漫灭,但还能看个六七分。按顺序阅过,原是八仙过海的故事,他失了看下去的兴致,往左边窄道去了。

左边岩穴里端放着石桌、石床、石椅,石面光滑平整,他摸了摸,触感像上好的素绢,啧啧称奇之余又打量起别的——多是些竹编的精巧物事,如藤条小椅、木块拼凑两翼可活动的鸽子、一盏雕工精妙绝伦的仕女掌灯灯座。

半空洞穴,竟藏着这奥妙!远目而去,一眼天地,一眼河山,反掌可纳鸿鹄;一草一木,乾坤九曜,覆手可颠太虚。

为君为王,也不过如此罢?

他不禁想象宋澄跷腿坐在那张巨大的石座上,身前一众人卑躬屈膝状,或两股战战,两侧各有两名美貌婢女替他打扇,他一扬玉简,冰蚕丝衣袖挥出一道莹润的青玉光,声如寒冰皓雪:“杀了。”

咳……这画面太可怕。

多思无益,多思无益。

穆持打了个寒噤。

念及初衷,他又在里头兜了两圈,却终无所得。他也不灰心失意,临走前深深看了石碑一眼,沿来路回去。

月至中天,山草清湖皆蒙着绒绒的银光,草尖有露水折光,更显清润可爱。他衣衫全湿,沿岸边行边回想这半夜里的经历,心情说不上好——五次落水,面子里子都丢光了;也不算坏——看遍洞内奇珍,换他人还求之不得呢。

可就是说不清的郁闷……

他停下了。

离他十丈的一方圆石上,搭着一件灰不拉几滴着水的麻衣。不远处水声作响,和他一呼一吸相应和那两岸的芦草承了夜神的恩典化作精怪,正邀请着他向前去。

穆持控制不住迈开几步,拨开半人高的芦草探出头。

幽静湖泊明珠般镶嵌在树林间,波光粼粼像是那星落到了水里。一束乌黑的发散在水波中,一缕缕随波而动宛若朵朵花——

那人背对着他。

水珠顺着那人的黑发缓缓而落,他不由疑心是不是因他穿上一件月华织成的衣袍,故肤色方泛出如冷玉般的霜白。

水声哗啦,银珠抖落。

月下人徐徐起身,水中墨发搭背,如无骨攀附的水藻,柔美而脆弱。

但那不是一具单薄得让人以为羸弱不堪的身躯。

尽管因修长而愈显清瘦,简练的身体线条和武者精瘦的腰身却很有力量,漂亮得就如一件细腻的羊脂玉器,一张弧度优美的弩弓。

那个稀奇古怪的梦境忽地跳到了穆持眼前,还有那只同样白皙的手——他脸一下烧了起来。

穆持觉得这是如此荒唐。

他呆在这,在这芦苇丛后头,一瞬不瞬且聚精会神地盯着一个不着寸缕的人——就像,就像——

“又不是偷看黄花大闺女洗澡……”他小声嘀咕,后悔这冒失非常的举动,估量着被察觉后的各种后果,不敢深想,心随意动退了一大步。

芦草应景地沙沙摇摆着。巧在那半人高的草叶恰好把他整个包在阴影中,从正面看根本看不出端倪,他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一动不动,额上滑下一滴冷汗。

宋澄显然是听到了,转过半张脸。

穆持乖乖屏息,见没什么动静,稍稍抬头。

然后。

他惊住了。

这么多天,他从来不关心宋澄的模样,就是兴起一猜,浮现的不是张丢到人堆里捞不出来的平凡至极的面孔,就是丑陋狰狞凶神恶煞的恶人相。

因而当他真正见到……有一点儿难以置信。

之前掩饰这副容颜之物被尽数冲净,呈现在月光下的这张面孔,眉如墨裁,眼睫细长浓密如翎羽,眼尾稍扬,合着漂亮的琥珀双瞳,原本的不近人情顿化不染尘烟的高贵。

穆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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