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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士谦的记忆5(4 /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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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三倒四地说着:“我挣钱有啥用啊?我当兵有啥用啊?我挣的钱和立的军功都治不了我老婆的病…我悔啊,为啥我就非要去当兵,这十年我为啥不好好陪着我老婆…啊…我蒙士谦真他娘的是个窝囊废,我算个狗屁的男人,连自己的老婆都照顾不了…”

南云峰拍着蒙士谦的背,默默地流泪,不做声。那段时期,蒙士谦消瘦了不少,每日晨起都挂着肿眼泡,人也憔悴了许多。为了安抚他,也为了照顾阿琴,南云峰主动提出再搬去蒙家住。蒙士谦外出时候,南云峰就在家里陪着阿琴,同她聊天,给她念报纸,为她讲解报纸上登报的大事件,还有小报上的奇闻异事。他学会了做饭,阿琴老是说自己想吃韭菜,蒙士谦就去街上买了韭菜,猪肉,带回了家里自己剁成肉泥,打馅儿,阿琴看南云峰一个人忙活,也不愿一直躺着,撑着身子扶墙也要走到厨房里,南云峰就给他买了座可以斜靠的躺椅放到厨房门口,一到饭点,他就把阿琴扶到椅子上靠着,给她盖上毯子毛巾,和面,擀皮,搅馅儿,怎么样能在包饺子时不让馅儿出来?怎么样煮饺子煮不烂?饺子煮饭什么程度算是熟了?南云峰事无巨细地一一问过阿琴,阿琴就微笑着,闭着眼睛说:“大哥,往锅里丢,丢几个葱段儿。咳咳,饺子就不会煮烂了。”

他还学会了吹口琴。那时候李迪和南云芳在安徽,他们给家里寄来了不少礼物,其中一样是一支通宝口琴,吹出来声音柔和。南云峰按着说明书自己摸索着学,吹那些特别时兴的歌儿给阿琴听,吹裘海正的《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吹张雨生的《大海》,吹齐秦的《大约在冬季》,后来南云峰练得最熟练最拿手的歌儿,是陈慧娴的《千千阙歌》,可惜那时候阿琴已经不在了,他也没处儿吹了。刚开始练,南云峰肺活量很低,再加上气胸,吹几下就要咳嗽,阿琴就鼓舞他,说大哥,你的声音比口琴的声音更好听,你吹的累了,不吹了,我想听你说会话。

蒙家的车,南云峰开的最多。他开车不为别的,就是上街买衣服。他用之前炒期货的钱给冬冬、阿琴、士谦甚至文瑛买时兴的外衣和鞋子。那时候流行风格偏摇滚,刘德华的牛仔,高仓健的风衣,小马哥的机车装,买回家之后让冬冬和蒙士谦换上,在阿琴床边展示,还让南文瑛回家时充当模特,戴上贝雷帽和金项链、穿香港女明星流行的背带裤与长筒靴,让阿琴评价好不好看,合不合身。而阿琴的衣服,都是蒙士谦帮着她换上,家里没有长身镜,南云峰就去买了几大面立在卧室里,他再与蒙士谦架着走不动道的阿琴到镜子前。文瑛在家时候,她还会悉心地给未来婆婆化妆,嘴唇涂正红色,眉毛描得细长,阿琴看着镜子里穿着新衣服的自己,也想奋力站直了,扯着裙摆衣角,说:“呀...我三十多岁啦,还能臭美呢...”

蒙士谦看着阿琴弱不禁风的身形,只能别着头偷偷抹眼泪。

是在那段日子,蒙士谦开始虔诚地信佛。佛门是他最后可以寄托痛苦的精神的去处。南云峰开车载他去云璜寺,二人请了两柱香,在高大的佛像前无望地跪下,整齐地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叩拜结束,绝望的蒙士谦还不愿起身,跪于斜台之上,两手撑在台沿,脑袋像铃铛一样垂着,孱弱的肩膀不停抽动。蒙士谦第一次认识到这样的自己,他头一次如此坦率地向在南云峰之外的人表达自己的悲伤,漆针似的眼睛可以让庙堂之上的神明为之震颤,一瞬间旁的求神拜佛者都默不作声,皆被他的虔诚所折服,垂爱地看着这个心底澄澈的祷告者,在心中一同吟诵着经文。

在返程的车上,蒙士谦瘫在后座,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车窗外的飞速划过的店铺。发肿的眼窝无法适应夕阳的光辉,于是抬起手遮挡光线,南云峰在车后镜里看见了,说:“士谦,困了就闭目养神一会。”

蒙士谦放下了手,身子斜斜靠在车座上:“哥,你知道我对菩萨许的什么吗?”

车子调了方向,开始向东走。

“我想用我自己的命,换阿琴活着。”

他将半边脸挤压在座位的皮套儿上,露出一只眼睛,又开始止不住地落泪。

南云峰把车停在了路边,回头看着他:“士谦,我许的是,你把命换给阿琴,我就把我的命换给你。”

91的下半年,阿琴的病神奇地好了。从91到99的八年,是蒙士谦的一生中最快乐的八年。他坚信是菩萨实现了他的愿望,把他的命换给了阿琴。这八年里,他除了每日和阿琴与南文瑛共同操持他家的“御门果”股份有限公司外,把大部分时间都放在了带着阿琴吃喝玩乐上。是老天爷让他失而复得,只要和阿琴在一起,每一秒他都不肯浪费。阿琴喜欢张国荣,蒙士谦就买来音箱和录放机以及张国荣的专辑,还花大价钱从发烧友那里淘换过来HiFi音响和家庭点歌机。每天晚上在家里陪着她听,他五音不全,却学会了张国荣的每一首歌,所有的歌词都能倒背如流,阿琴一不开心,他就拿起话筒给阿琴唱《倩女幽魂》,没一个字在调上,没一个字的粤语发音是标准的,但阿琴就是爱听,一边听一边摇头晃脑;阿琴说想看电影,蒙士谦就带她到市里头的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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