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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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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夜晚已是春天,汐城却因为纬度偏高而依旧充满冬天的味道。这里从没有暖春,只有寒峭与融冰化冻。街上行走的人们依旧大多身着羽绒服和加绒外套,脖子上缠绕着厚厚的围巾,双手被手套包裹起来,就连脸也被高高的领子和口罩盖了起来。人们依旧在与寒冷对抗。

西城区是这座城市里的贫民窟,住着整座城市人口的百分之三十。而这里住着的人却大多数都是贫困潦倒的底层工人、外来人口,以及混混、娼妓、犯罪者。城市里剩下的东城区、南城区以及中心城区则完全是另一种样子。南城区建立港口,做起了渔业生意,使当地的很多人都成了腰缠万贯的大老板。而中心区是整座城市的商贸和政治中心,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老式居民楼与高层公寓交相呼应,这里更多的人是世代就盘踞在这里的有钱人,身上带着“老土着”的骄傲。东城区与中心城区紧紧相连,作为城市里的文化区发挥着重要的作用。所有的大学、高中都坐落在这里,出入这里的几乎只有学生、教师以及行政工作者,早上和傍晚走在街道上穿着校服和正装的人随处可见,而白天除了校园内却几乎见不到人。

这是一座正在快速发展并且已经小有成就的城市。人们靠着自己的劳动换取了越来越好的生活,钱袋日益饱满,餐桌日渐丰盛。一切都在向着美好和光明发展,平静却又充满希望。然而人与人的命运并不相同,有人得以温饱,就有人饥寒交迫,有人幸福安乐,就有人悲惨绝望。

阿葵准备回家了,他正从西城区一酒吧的后门走出来。酒吧的正门依然热闹非凡、人来人往,即使身处后门口的小巷中也还是能够听到欢声笑语。那并不是幸福的声音。阿葵心想。嫖客永远也得不到真正的快乐,这件事只要迈入其中,就等于进入了一个神志不清的闭环。你自以为这样短暂的快乐可以饱生活孤苦的腹,却不知这是另一个陷阱,比苦难更加卑贱。它与身体无关,只是使人空洞。

然而阿葵并不是那一边的人。他是站在另一边的提供者,向那些空虚自大的人献上一场不伦不类的表演。装作天真、露出笑容、温和顺从、最重要的是听话。听话。这就是在这里生存下去的唯一一条路。不要反抗。不能反抗。连一个带有不赞同的眼神都不可以表现。阿葵仍然记得刚开始进入这一行的时候有一位已经年近三十的前辈对他说:“那些东西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开导阿葵,告诉他无论是巴掌、唾沫,还是精液、尿液,事实上都可以统称为“苦难”和“代价”。“苦难”是人们活在世界上必须要承受的,没有经历过苦难的人在死后见到上帝也不会有勇气向他祈求进入天堂。而“代价”则是他们这些人比其他人离天堂更近的代价。阿葵觉得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男人对自己说过的话。他抽着烟,眼角已经显露出一些细小的皱纹,嘴唇上有干涸掉的唇膏。他用一种妩媚的动作抖落烟灰,他说:“离上帝最近的人或许是那些整天疯疯癫癫的诗人,但我们是最应该进入天堂的人,上帝也应该跪倒在我们面前。”阿葵记得那些烟灰还带着一丁点红色的火苗,落在了他的梳妆台前的地面上。而他看都没有看一眼。

他开始沿着寂静的小路向家走。他住在离这里不远的一栋破旧公寓里,整栋楼已经变成了肮脏的又灰又黄的颜色,墙面看上去让人不敢伸手去摸。阿葵在那里已经住了两年,从他开始做这份工作起他就一直住在那栋楼里。那里拥有另一种嘈杂,与金钱和灯光无关的吵闹。女人的尖叫、男人的辱骂、震耳欲聋的音乐、痛苦又诡异的呻吟。刚住进那里的时候,阿葵每天都被那些声音折磨得头痛欲裂,他意识到自己沦落到的处境,只好抱头痛哭。起初他认为自己永远也适应不了那里和自己的新工作,发自心底地相信自己在未来的不久就会在这种生活中死去。可他却发现自己渐渐适应了,他已经能够对那些声音充耳不闻,也能够在工作的时候自然地摆出笑脸却毫无厌恶。于是他才明白,原来没有人天生就卑贱,而是因为处在卑贱的生活中所以变得卑贱了起来。

最近这座城市里出现了好几起杀人案,被杀的人虽然都是男人,其他的地方却都各不相同。有的是普通的东区上班族,有的是西区小偷小摸的轻犯罪者,据说之前不久还死了一位中心区某公司的高管。这些受害者之间毫无联系,不仅生活中互不认识、几乎没有交集,就连长相和年龄都毫不相同。死去的上班族是个年轻的瘦小男人,小偷则是个颇有些年纪、已经秃了顶的中年人,那位被害的高管则是个高大的壮年男人。他们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做受害者分析也得不出任何突破。这件事被当做茶余饭后的消遣被人们传来传去,阿葵也曾经听其他人讲过这几起杀人案,据说之所以人们会把这几起杀人案联系到一起,甚至调查员们会认为这座城市里很有可能出现了一个连环杀手,是因为几位被害人的尸体全都遭到了恐怖至极的毁坏。他们的眼睛都被砸烂,舌头被割下并且用一根针固定在了睾丸上,胸膛都被切开,心脏被取走了,受害者在身中数十刀的同时也被阉割,阴茎被切下来塞进了肛门。很多看见尸体的人都忍不住跑到另一边呕吐,现场周围血气熏天,腥臭扑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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