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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楼(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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魄,所以为厌魅之术。八字既同,取些毛发便是。世间最难不过忍心,此关已过,女郎又何须多虑?”

殷慈恳恳领受,盈盈一拜向谶女。

再盈盈一拜,向族亲。

“世间最难不过忍心,”殷慈端然道,“我冠殷家姓,我流殷家血。谶族有言,天命为吉,为此百年夙愿,殷家子女又岂可吝惜这区区一身?”

又盈盈一拜,向天人。

七月祈福,殷慈栉沐薰香,安然于神堂下静候。浓荫为钿,飞花为肌,墨裳轻薄美人骨。她心下的美人飞出神堂,黑袍跃跃,像只逆时的燕子。他隔着花影愣神,朝她一瞬左眼,她朝他一眨右眼,两只眼睛像是一个,一如儿时。然后他悄然以一副奕奕眉目大笑,好似未曾一识郁悒。她趁族人走神,整齐阿安襟裾,又在他肩头一捻。他道以安康,安步而下;她即入神堂,拾级而上。

神龛在神堂中央,供东溟仙主像。仙主临东海,驭墨蚺,降鬼怪,济中阴,通上下两界。殷慈自以无隐于仙主面前,兀兀悸罔。她手捂心口,更替祭礼祝文,虔虔叩首再三,尘埃落定。

世间最难不过忍心,至难的一关,她早早地捱过了。

那时的天上月也同今夜一样滚圆,像岁夕饺子里赐福的铜钱,只是糊了薄泪,光彩和福气都混沌了。她一个时辰前服了丹药,初次消受这耳聪目明的滋味,上天偏命她看一轮昏月亮;谑亲听窗有千重声浪,偏命她听得那样一句——缘何成了女郎。

同一日生,同一帖八字,缘何成了女郎,她也问,朝朝暮暮,时时刻刻。轻捷行走于石径间,她问,足下惊涛訇然,不答;委顿漂游于黄泉中,她问,往世来生汇涌,不答。黄泉水是施了妆的人间,俗世的张灯结彩与熙来攘往全翻了新,知是假模样,就熬作了折磨。她蹚的是阴世桥,拨的是怨世调,往世魂在今世扑腾半载,满手半载惶惑。

她终于回到塔中,门扇把月亮关在外边,铁链把人身锁在里边。塔外有虔信的苗裔、曾送她进塔的双亲、天生无心的阿安、她所有的欢喜与怨憎,那枯寂漫漫一世。

宿世的咷笑蜷成损人的乐子,她要他们不好过,统统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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