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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澄穆持(9 /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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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抽成了丝,团成了一个茧,重重地砸进内心深处,他在亭子下站住了。

“还不过来?”

穆持这回没有照做。

为什么每次都要听你们的话呢——他忽生出命不由己的不甘与愤懑,好像宿命都被画成了他人的掌纹,只消一握就定他生死。

“前辈……”他一咬牙,“我明天得下山去。”

宋澄仿若未觉,穆持心绪跌宕如潮,握拳忍了忍接着说:“我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回来,也可能……以后都不来了。”

还是令人讨厌的毫无反应!

他又急又怒又难过,眼底燃着两簇火,一簇最好烧毁这容身的亭榭逼宋澄下来,另一簇则烧毁这冰做的皮相好叫他看看这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宋澄不信他。

也是了,同根手足尚有龃龉尚自相残杀,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怎么配他这世外人拳拳以待?他不问名姓,多半也是料到今日,好聚好散,谁都不把谁记得太深切罢?

可——宋前辈,你怕这人情炎凉,怕浊流脏了汒山一片清宁,我又何尝不怕呢?

“……前辈,我来的时候,你什么都不问不说,现在我要离开了,你也不愿意……和我说什么吗?”

“我无甚可说。”亭中的人似无动于衷,而倘若穆持此刻并未低头,便能见到那人已正面朝向他。

“雏鸟归巢,阖家同聚之乐,四大喜事也比不得,哭什么。”他续道,“你若回来,我倾囊相授。你若不回来,我也始终记着我有过一个好徒弟——这般简单,你想我送你几句好听的空话?”

但穆持远比宋澄所想的更大胆的多,也比他自己所想的大胆些。

他回过神时,穆持埋在他胸口已有一息之久,像受惊的刺猬一样缩成小小的一团,两只胳膊还环住他的腰身。

他从头到脚成了一块僵硬的木头。

从来没有人这么——

……成何体统!?

宋澄心思千叠百转,犹豫半天,原想把人推走的手还是笨拙地落在了漂亮的发旋上。

少年在他怀里猛地一抖,做梦也似地眨眨眼,脸颊又贴着衣襟蹭蹭。

宋澄万般无奈之下只好由他乱动,但这个姿势确然不大好受,他抓住两条手臂往旁边拽了拽,哪想那孩子不安分地扭了扭,又朝里死命钻,两手跟锁链似的,铁了心不让他如意。

还上瘾了?他声线一沉:“下来。”

“才不。前辈答应一件事我才肯下来。”

这孩子……

碰到一个耍赖的,饶有千般万般道理,饶是舌灿莲花能把死人说活,也拿他没辙。

“说。”他自认对这小子纵容得已无底线可言。

“我不懂前辈为什么不肯下山……这山上鸡啊鸭啊的也少,好吃的一丁点没有,我走了以后也没人给前辈买酒了……呃,我想说的不是这个——”穆持抽抽鼻子,“好歹,多吃点东西吧?前辈,你太瘦了……抱着硌人。一个人这山上呆着,这么多年已经够不好受的了,你不在乎,可以有上顿没下顿的过日子,我还在乎呢。”

宋澄刚想说“那就别抱”,这四字就被灼流阻在了喉头。

“前辈……?”

穆持以为他不高兴,脑中一嗡,暗骂自己得寸进尺,惊慌失措地松开,想起他不答应就不能放,便半搭在那里。

宋澄真的太瘦了,腰那么细,和他娘亲抱起来竟是一模一样的感受……却也有点不同?

所以……到底是,答不答应?

他抱着的人一动不动,像已成心如止水的老木,而内里却不似表面那般无动于衷。

一重接一重的涟漪在宋澄瞳中悄然漫开,就如夏夜的温热破了漠漠浮冰,春日的风扫却了皑皑白雪,象征新生的幼芽长在荒芜的地,生机由死物孕育而生,瑰丽得震撼天地。

而他无比清醒地认识到——

八年前死得彻底的某些东西,正以一种劈天裂地的悍然之势活过来,摧枯拉朽摧毁并重塑他每一根骨与脉,尖锐到痛苦,痛苦到极致反成畅然,剧烈得不容忽视。

那复杂的情愫让这双重新活过来的眼睛比天上星辰更为明亮耀目。

在穆持看来,那像是冰凝的泪——如果彼时他知道那些话对宋澄意味着什么,他绝不会如此冒然地宣之于口。

宋澄沉默了很久。

“……我答应。”

——

茅庐之中,一几,一旧画;两人,两盏茶。

茶汤起烟,水雾变幻,状似云螺。

茶盏翻上,须臾揭开,淡雅茶香萦绕室内,妙不可言。对面人拱手施礼,将青花白瓷杯恭敬一捧:“此隐门秘藏,千金不换的好茶,前辈不妨一品。”

宋澄小啜罢杯道:“茶即是茶,在粗人口中相差无几,解渴就好。”

北戎南下,定国号启,至今八年。蛮人多不通礼法,而诸多改制却不得不令人心服,譬若改田制、定两税法,方有战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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